文章摘译： 什么是德国表现主义？

原文出处：https://thescriptlab.com/blogs/41837-what-is-german-expressionism/

德国表现主义是 20 世纪最短命的电影运动之一，但也是最重要的电影运动之一。这种电影风格充满了不寻常的摄影角度、阴暗的风景和扭曲的面部特写，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只持续了十几年，但却对后来的所有电影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事实上，表现主义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，甚至在一些最重要的电影类型和系列中也能感受到它的影响，而这已经是它结束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事情了.

什么是德国表现主义？

德国表现主义（或德国表现主义电影）是 20 世纪早期欧洲规模更大的现代主义运动的一部分。众所周知，表现主义很难定义，但Merriam-Webster 的定义是："一种艺术理论或实践，旨在描绘对象和事件引起艺术家的主观情感和反应"。

表现主义源于印象派绘画运动，旨在为我们的视觉感知世界提供更真实的 "印象"，表现主义并不试图尽可能精确地复制现实，而是强调艺术家的内心想法或感受。

我的定义，或者至少是理解印象派和表现主义之间区别的简单方法是，印象派侧重于我们从外部世界获得的印象，而表现主义则是我们自己对外界情感的表达甚至强加。

无论表现主义的确切定义是什么，它在 20 世纪初所有艺术领域（包括最新的艺术形式--电影）中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。在很大程度上，这是因为表现主义是对 20 世纪初过激行为的一种反应，尤其是工业化（包括战争工业化）和城市化，这两者都让个人，甚至是艺术家，感到不堪重负，甚至被现代世界所湮没。

因此，不管表现主义的定义多么模糊，它不仅对艺术，而且对哲学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、例如尼采的小说Thus Spoke Zarathustra (1893-95) 以及迅速崛起的心理学领域，例如西格蒙德-弗洛伊德的著作。

表现主义在电影界尤为重要，因为在德国表现主义电影（大约持续于 1919 年至 1931 年）之前，几乎所有的电影制作都以捕捉现实而非操纵现实为主要目的。相比之下，表现主义电影 本质上 不是捕捉现实本身，而是捕捉个人对现实的反应或回应。

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起源

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独特风格源于 20 世纪初德国的独特国情。德国在不到半个世纪前才完全成立。然而，到 1914 年，除奥匈帝国等少数盟国外，德国已与欧洲大部分国家交战，并最终与世界其他国家，尤其是美国交战。

地缘政治上的孤立导致了艺术上的孤立，这一点在电影领域表现得最为明显。事实上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，德国政府禁止外国电影，因为它担心这些电影包含反德情绪，并提高国内电影产量以弥补不足。反过来，德国在一战中的大多数对手，包括英国和美国，也禁止德国电影在本国上映。

因此，德国电影的发展与欧洲其他国家甚至世界其他国家大相径庭。1918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，德国电影在世界各地的禁令随之解除，但这一进程仍在继续。最终，这一过程导致了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发展。

第一部（也是最好的）表现主义电影

第一部也是最优秀的德国表现主义电影是 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（1920 年），该片由罗伯特-维恩执导，汉斯-雅诺维茨和卡尔-迈尔编剧。简而言之，它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电影之一。

正如几乎所有最伟大的电影一样，_《卡里加利》_的出发点是它的故事、 神奇的 故事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和 充满幻想 ，以至于它绝对配得上表现主义这个词。简单的大纲，甚至是现在所说的逻辑大纲，就是一个邪恶的催眠师催眠了一个梦游者，让他替自己杀人。

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故事梗概也能说明 《卡里加利》 是如何引起巨大反响的。作家们在一战中被迫代表他们并不支持的专制政府作战，这是对他们和所有德国人所经历的恐怖的反应。然而，它也预见到了不到十年后纳粹的崛起，纳粹最终将终结德国表现主义电影，迫使大多数主要电影人流亡美国，然后使世界陷入比一战更加疯狂和恐怖的冲突之中。

片名中的 "橱柜 "表面上是一个坟墓般的盒子，神秘的卡里加利博士（维尔纳-克劳斯 Werner Krauss 饰）将患有梦游症的塞萨尔（康拉德-维特 Conrad Veidt 饰）关在里面，在巡回博览会或马戏团展出，让他听从自己的一切命令。_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_隐喻了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所有重要元素。

除了离奇、噩梦般的故事（这使得它被称为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恐怖片），_《卡里加利》_的布景和服装也很离奇，显然是不真实的（或至少是不现实的），因此是表现主义的。影片的设计者放弃了自然主义风格，转而采用图形风格，甚至是幻想风格，其中包括使用不同时期的服装，使影片具有时间性或永恒性。他们还扭曲了城镇或城市的场景，其中一些场景是画布上的绘画，而不是真实的布景。

_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_的导演和摄影也很怪异，透视、维度和比例的扭曲，营造出一种失衡的、甚至有时是疯狂的外观。同样，影片的表演，尤其是主要演员的表演，也是表现主义而非写实主义的，夸张、夸张，总是不伦不类，出色地传达了主要角色日益疯狂的状态。

4部其他德国表现主义电影杰作

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，其他国家结束了对德国电影的禁令、 _《卡里加利》_在 国内外（包括美国）都获得了巨大成功。这部影片的成功引发了 在整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接连出现的 其他德国表现主义杰作。以下是其中的四部：

1.The Golem: How He Came into the World（1920 年）

编剧： Paul Wegener 和 Henrik Galeen

泥巨人是犹太民间传说中的一种怪物形象，它是用粘土或泥巴捏成的。它被称为 "犹太科学怪人"，传统上是由感到自己受到敌对外邦人（非犹太人）威胁的犹太社区创造的。泥巨人能够发挥巨大的身体力量，就像一个原初的绿巨人，但它也能够反抗其创造者并摧毁他们。

这部 1920 年的无声电影并非以德国为背景，而是以中世纪的布拉格为背景。在那里，一个绝望的拉比创造了一个泥巨人，以保护自己和其他犹太人免受基督徒的迫害。然而，随着纳粹上台，不仅开始迫害犹太人，而且开始杀害他们，这部影片在德国产生了真正的畸形色彩。

2.Nosferatu (1920)

**编剧：**亨里克-加莱恩

恐怖电影在 21 世纪可能已成为仅次于科幻 的第二大最赚钱的电影类型，它实际上是由德国表现主义电影发明的，包括 《诺斯费拉图》 (1920)。事实上，_《诺斯费拉图》_的副标题是 "恐怖交响曲"，这句话完美地将高雅与低俗结合在一起。

《诺斯费拉图》 的导演 是 F.W. Murnau。穆尔瑙是德国最伟大的表现主义导演之一，他 在 20 世纪 20 年代离开德国前往好莱坞，比他的许多同胞（尤其是犹太人）早了几年。影片改编自布拉姆-斯托克（Bram Stoker）的 《德古拉》 ，但穆尔瑙并没有申请使用这部小说。在 20 世纪 30 年代发生的另一残酷事件中， 《诺斯费拉图》 的所有德国印刷品最终都被烧毁。只有外国印刷品得以幸存。

3.Metropolis （1927 年）

**编剧：**Thea Von Harbou

1927年，在《爵士歌手》（1927年）将有声电影搬上银幕之前，无声电影的最后一年，出现了两部伟大的德国表现主义电影，一部在好莱坞制作，一部在德国制作。好莱坞制作的是_《日出》： 《诺斯费拉图》（1927 年），这是穆尔瑙关于城市化及其危险的杰作，其中运用了他在制作 《诺斯费拉图》时开发的大量视觉和叙事技巧。_

《大都会》 (1927)、该片由弗里茨-朗（Fritz Lang）执导，他与维内和穆尔瑙组成了德国表现主义导演的三巨头。事实上，朗可以说是_最伟大的德国表现主义导演，因为他创作了两部风格完全不同的表现主义杰作。_

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（朗在拍摄另一部电影之前原定执导该片）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恐怖片，《大都会》 则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片，其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的科幻电影中。影片讲述了在贫富分化日益严重的未来乌托邦中，一位富翁的儿子爱上了一位贫穷女孩的故事、《大都会》 仿效莎士比亚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（1597 年），同时也预见了后来众多的科幻电影、Megalopolis (2024)，该片刚刚在戛纳首映。尽管科波拉是个天才、Megalopolis Megalopolis 将具有 Metropolis 一样的影响力。

4.M (1931)

**编剧：**朗和西娅-冯-哈布

衷心感谢科波拉夫妇--弗朗西斯和他的妻子埃莉诺、Apocalypse Now (1979 年)纪录片《黑暗之心》（1991 年）--弗里茨-朗和西娅-冯-哈布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夫妻档电影制作团队。

Metropolis 这部科幻巨作之后、M (1931)是第一部伟大的表现主义有声电影，也可以说是第一部伟大的犯罪电影或黑色电影 。

M 是_Mörder unter uns (Murderer Among Us)_ 、M ，因为 20 世纪 30 年代初即将统治德国的纳粹分子认为这是反纳粹的。当然，残酷的讽刺是，纳粹最终会让所有德国人都成为杀人犯，把整个国家变成杀人机器。

在这方面，M 是 强调 继承了最伟大的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传统、The Cabinet of Dr. Caligari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。 《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》 十多年前的作品，既是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恐怖的回应，也是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大恐怖的悲剧性预言。

德国表现主义是否终结？

德国表现主义电影预见到了纳粹的崛起，并最终被纳粹终结。1933 年希特勒在德国正式掌权时，大多数表现主义电影的领军人物都跟随穆尔瑙逃离德国，前往好莱坞。

该运动还有最后一部伟大的杰作--Vampyr （1932 年）--但导演不是德国人，而是伟大的丹麦导演卡尔-西奥多-德耶尔。然而，作为一场广泛而充满活力的电影运动，德国表现主义实际上已经结束。事实上，它可以说是第一个被纳粹扼杀的伟大的德国 "制度"，德国的民主和法治也将很快随之消亡。

对于世界文明，尤其是世界电影来说，幸运的是，纳粹可能迫使个别表现主义电影制作人流亡国外，但他们无法彻底扼杀表现主义本身。它对后来的所有电影，尤其是好莱坞电影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。

流亡海外的德国电影人给好莱坞注入了新的活力，反过来，好莱坞也给德国电影人注入了新的活力。例如，弗里茨-朗拍摄了几部与他最伟大的德国电影相匹配的美国电影，尤其是Fury (1936)、（1936 年）中，一个无辜的人被私刑暴徒追捕，就像欧洲犹太人被私刑处死或烧死一样（事实上，就像美国黑人被私刑处死或烧死一样，尤其是在南方）。

流亡对其他德国或德语导演的影响没有那么明显，但仍然是巨大的。例如， 比利-怀尔德 是好莱坞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导演之一，他可能没有拍摄过表现主义电影，但他 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在逃亡中的人，他最伟大的电影 都是在逃亡中拍摄的、尤其是 日落大道 (1950) 和 Some Like It Hot (1959)、都是关于男人逃亡的故事。

即使是非德国电影制作人也深受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。20 世纪 20 年代中期， 阿尔弗雷德-希区柯克 ，当时还是 初出茅庐的电影制片人，被英国的甘斯伯勒制片厂派往德国向德国表现主义大师学习。回国后，他的电影风格焕然一新，几乎立刻就拍摄出了他的第一部杰作 《寄宿者》 （1927 年）、（1927 年），这是一部松散地以开膛手杰克为原型的惊悚片。

同样，查尔斯-劳顿（Charles Laughton）在他唯一的一次导演生涯中、 《日出》 当他拍摄 《猎人之夜》 （1955 年）时、这是一个黑暗、幻象的故事，讲述了两个孩子为躲避杀手而逃亡的故事。

表现主义的影响还体现在 20 世纪后期甚至 21 世纪，尤其是现在占主导地位的科幻电影类型中。在 星球大战 （1977 年）中、C3PO 是有意识地以_Metropolis_ 中的机器人和《刀锋战士》 (1982) 直接受到_Caligari_ 和 _Metropolis 直接影响。_甚至可能是 21 世纪迄今为止最富想象力的电影、乔纳森-格拉泽（Jonathan Glazer）的 《兴趣区》 (2023) 也受到了表现主义的影响、尤其是其中心思想--无法平息的喧嚣（奥斯威辛集中营地狱制造的无尽噪音）。

‘The Zone of Interest’ (2023) 兴趣区"（2023 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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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说，德国表现主义可能是最具影响力的民族电影运动。只有 20 世纪 60 年代初传说中的法国新浪潮（它导致了 20 世纪 70 年代的新好莱坞（美国电影最后一个真正伟大的十年）），才能在总体影响乃至普遍影响方面与之匹敌。但是，法国新浪潮与德国表现主义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，后者的影响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。没有任何其他电影运动或风格可以媲美德国表现主义。